还孩子成长的快乐

　　女儿今年上二年级，新转了一个学校。一段时间后去了解情况，老师对我说：不太好，默写要错三四个，字写的也潦草，我们这边最差的学生也只错四五个。看得出，她的“不太好”还是给了我面子的。
　　于是开始忙着督促女儿学习，盛怒之下难免会有训斥、责骂。好几次，看见女儿垂着头缩的更小的身子，看见她盛满怯怯眼光的眸子，我的眼前会一下子闪过从前那个遇事一抬小下巴眼睛闪闪亮的孩子，心里也会有种针刺般的疼痛。
　　直到那天早晨，爱人对女儿说：“李心冉，你快要期末考试了吧。”女儿正在床上穿衣服，她可怜巴巴地说：“爸爸，你别说了，我的脚指头都在发抖哩！”
　　女儿的话让我震惊，在我们双翼下庇护的女儿竟有这样的恐惧？我知道这段日子逼她紧了些，可没想到竟到了这地步。看她轻蹙着双眉，那本该是快乐飞扬的脸庞，却笼上了一层与年龄不相称的忧愁。什么时候，我们竟残忍地将她心中的快乐一点点地剥夺了？像是混混沌沌地过了一段日子，我猛然清醒过来。
　　清醒过来便想起转学后不久女儿曾哭着说不想到新学校了，说老师太凶，会用手指头戳脑门，很疼的；说老师还骂她字写的那么差还当什么狗屁班长（女儿一年级时当过班长）。当时也感觉她的老师有点过分，只是想起女儿长到这般大一直被围在大家的赞美声中，让她受点挫折也好，将来不至于像温室里的花，经不起一丝的风雨。没有风雨的人生怎能见到彩虹？
可无论是我还是老师都忽略了教育工作者的头一条金科玉律：给儿童以劳动的欢乐，取得学习成绩的欢乐，在他们心中激发起自豪感、自尊心（苏霍姆林斯基）。
　　孩子的心灵是脆弱的，就像是一株刚出土的幼芽，有时轻轻一折，也会断成两截。更何况她还没有长大到足以抵挡风雨，风雨中又没有可依靠的双手，哪怕是一双鼓励的目光。老师的辱骂已伤及她的自尊，母亲的斥责更加重了她的自卑。即便她以前是怎样的自信，怎样的能干，怎样的聪慧，也会在缺少阳光的日子里敛尽周身的才华，暗藏的潜力。而老师父母自觉不自觉中流露出的呵护的表情、赞许的暗示，就是孩子生活的阳光，全部的快乐。
　　没有快乐的成长是畸形的，快乐中成长的孩子才会拥有健康的身心呵。
　　因为默错三四个字就否定女儿，训斥、责骂，何等轻率，何等残忍！这个能说出“天空像一块水汪汪的蓝水晶”，能写出“山是爸爸/ 树是妈妈/我是一只快乐的小鸟/在大山和大树间/自由地飞来飞去”小诗的孩子，会差到哪去呢？曾经有一位老师拿了张点了一个黑点的白纸，问学生看到了什么，学生异口同声地回答：黑点。老师问：为什么那么大的白纸看不到，只看到这个小黑点呢？很多时候，我们在面对孩子时，是不是眼光也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那不起眼的“小黑点”上呢？
　　苏霍姆林斯基说：赞扬学生极微小的进步，比嘲笑其显著的劣迹更文明。家长老师的肯定认同将会是一种无穷的力量，它能催人奋进，开阔失败者前进的空间，激励胜利者昂扬的斗志，它往往在给孩子快乐自信的同时也就催生了一个人才，创造了一个奇迹。
或许，我们对孩子的斥责都是源于爱，希望孩子将来比我们有出息，只是，我们已经甘于自己的平庸了，为什么我们不能坦然面对孩子的平庸？曾看过这样一个FLASH，是猪宝宝和猪爸爸的一段对话：――爸爸，为什么人家的屋子那么大，我们的屋子却这么小？ ――爸爸没有钱嘛。――那要怎样才能住上大大的房子呢？――你好好用功读书，长大了赚多多的钱就可以买大大的房子啦。――那你小时候为什么不好好读书？实在好笑，可笑过之余，脊背有些发凉，很怕有一天女儿问我：“你总是让我好好用功考上好的大学，那你小时候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？”美国的教育是教孩子享受童年的乐趣，而我们却让孩子尽快地远离童年。用一位老师的话说，就是我们现在的教育，已经使很多三岁的儿童变成了老翁。我想，这绝非危言耸听。
　　又想起王泽钊老师曾讲过，他以前所在一所学校的教导主任在全校教师大会上说：今天我们把一个学生送进了大学，哪怕他明天就死掉，我们也是成功的。台下教师掌声雷动。王泽钊说：我不鼓掌，生命都没了，上大学还有什么意义。我也不鼓掌，鲜活的生命竟不如一个　　本科名额，我心里有无尽的悲哀。
　　如果说成长一定要付出代价，那绝不能是孩子生命中的快乐。
　　因为，在尘世中跋涉着的我们知道，快乐其实是我们艰难活着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理由。